蒙田:“无知者自负,有知者软弱。”
关于造作那些事儿,我们的老祖宗有很多丰富的故事,据《庄子·天运》记载:“西施病心而颦其里,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,归亦捧心而颦其里。其里之富人见之,坚闭门而不出;贫人见之,挈妻子而去之走。彼知颦美,而不知颦之所以美。”这篇寓言故事其实信息量极大。文言文往往言简而意丰,飘逸冲淡的庄子,更注重微言大义,老庄思想的要旨之一便是返璞归真。
西方的上帝在无聊时创造了人,中国的女娲用泥土和应付了事的态度捏造了人。无论我们是百灵鸟,或是简陋的土狗,无论我们是春天的夜莺,抑或地下暗夜的知了,树梢的鸣蝉,我们都要用我们的天生的嗓音去自然地叫,去真实地呼吸。我们是渺小的疯癫,不是张扬的“王炸”。无论你是写字楼的白富美、CEO,还是菜市场的矮矬穷,无论你是夜场里傲娇的“卡哇伊”,抑或汗流浃背的快递哥,甚至弯腰佝背、两手泥土的园丁大妈和灰头土脸的搬运工,他们疲惫或表演皮囊下的生活,他们汗水是否唯美,心脏是否慈祥,那要看他们是否遵守各种行业下那艰难质朴的真实生存法则。
弗洛姆说:“人活着非常矛盾,他既需要寻求别人的接近认同,同时也需要寻求自我的标榜和独立;既需要与别人一致,同时也需要保留他的独特性和特质,但也许只有创造和表演才能解决这个矛盾问题。”文学和人类一样,欣赏独特,讨厌做作。真正有独特个性的作家,不会极力显示自己的独特,同时也不怕自己显得跟别人不一样,相反,那种时时处处想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人,往往是一些虚荣心十足的平庸之辈。你越是表演得独特,你实际上越是活得平庸。
是捍卫内心追求独特还是随波逐流陷入平庸造作的表演,这是人活着必须要思考的问题,也是避免人生陷入造作的一个法门。认识了自己,遵从内心活得超越,这就是独特;反之认不清自己,兴奋地穿了皇帝的新装,还高度自嗨,那必然陷入跳梁小丑的造作之境。
早几年,谍战热播剧《潜伏》中职业情报贩子反派人物谢若林,劝余则成利用保密局副站长的身份做情报交易不成,就拿出两根金条,结结巴巴地说:“现在放这儿两根金条,你能告诉我,哪根儿是高尚的,哪根儿是龌龊的。”实物当然没有高尚龌龊之分,高尚也好龌龊也罢只不过是人为了自身利益考虑而赋予的价值而已,当灵魂一个个从矫揉造作的躯壳中粉墨离场时,哪个不是虚荣怪兽身上的那条可怜的寄生虫。人追求独特很容易,但一不小心就会在虚荣中陷入了造作的泥潭。
蒙田说,一个人最坏的状态是失去了对自己的认识和支配。因为不能认清自己的兴趣和能力,我们往往选错职业;因为不能认清自己的欲望和情绪,我们往往陷入短视、无知、自私、冲动和自相矛盾等精神怪圈。外在地看,不能认清自己的人,越是奋发有为,越可能损人害己。成语纸上谈兵的主角赵括就是缺乏自知之明的典型。如果赵括只是“民间军事家”,只管纸上谈兵于国于己也损失不大,一旦统领着四十万赵军与敌军对垒,那就不仅害自己丢了性命,也让自己的国家变得岌岌可危。
仔细考察人类文明,我们会发现人的智慧几乎无处不在,无论是将国旗插在月球上,还是平凡的柴米油盐生活。莎士比亚说:“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。多么高贵的理性,多么伟大的力量。宇宙的精华,万物的灵长。”但是,人生的价值并不完全由外在优秀的程度来衡量,很多人认为,这世上只有一种成功,那就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天马行空度过一生。
然而率性自为、任性而行就可行吗?话说在法国南部小城塔布,有一个叫阿兰·马尔蒂的警察。这天晚上,忙了一天的马尔蒂穿着便装来到一家小超市,准备进去给自己买包烟。就在这时,一个叫埃里克的流浪汉跑过来,向他讨烟抽。马尔蒂敷衍地说了一句自己正要进去买烟。埃里克于是在门口等待,马尔蒂买完烟出来后,缠住他要烟抽。马尔蒂不愿给他烟,而且,也有点生气,很快,两人就争吵了起来。
眼看无法用言语解决问题,马尔蒂便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和手铐,严厉地说道:“给我放老实点,否则,就让你好看。”流浪汉埃里克并没有因此而被吓到,反倒更加激动,大声喊道:“臭警察,有本事你冲我开枪啊!”马尔蒂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,愤怒不已地冲了过去,拔出枪朝埃里克连开4枪,埃里克倒在了血泊中……
现实生活中,我们往往不是高看自己,就是看扁自己。譬如照镜子,有时我们觉得镜中的自己很耐看,有时又觉得镜中的自己不忍直视;有时我们会爱上镜中的自己,有时又憎恶镜中那张熟悉的脸。我们对镜自照的心情总是朝秦暮楚,这张脸却是在长年累月中慢慢蜕变的。有人问苏格拉底:“世上何事最难?”他回答:“认识你自己。”毕竟,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,不管你认为自己多么聪明,都很难超越自己的局限。这值得我们每一个追求自由呼吸的人牢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