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前有块空地,邻居们三下五除二就开成了一块块菜地,都用当年种庄稼的劲头种起了蔬菜。有的买苗,有的买籽,也按照“谷雨前后,种瓜种豆”的农谚,七手八脚行动起来。我们这里东临渤海,上古都是退海之地,地碱水咸,春旱夏涝是常态,因此,种起菜来一点儿也不省事。菜籽种上以后,估计十天半月就出苗了。柔弱的小苗在干裂的春风中摇曳,就是不见长。于是,人们就扯上水管子从楼上接水浇园子。赶上好年份,贵如油的春雨淅淅沥沥,人们有的在下水管下面接水,有的上马路低洼处淘水,给弱小的幼苗浇上救命水。麦收时节烈日照,西南干风呼呼吹,弱小的幼苗中午都打蔫了。对门张大哥实在看不下去了,扯上水管子浇了起来。苗是保住了,也见长了,但一算水费一百多,买一车青菜都用不了。

　　七下八上,我们这里进入正式雨季,三天一场雨五天一场风是常事。再看菜地,早成了水田,人们叠的菜畦辈也淹没了,你家的我家的已经连成了一片。地上大水泡,天上烈日烤,绝大部分青菜都死了,一春半夏的辛苦就白费了。

　　无意间,我在菜地里种上了花生。春天地里无墒情,先划出沟子,再浇上水,把浸泡过的花生种按在泥沟里,七八天就能出苗。一春半夏,花生苗半死不活,麦收过后一场透雨蹭蹭地长。和别人家的青菜一样,也历经水泡、日烤,但从不打蔫。至此,我知道了花生不仅不择土地,还又禁旱又禁涝,生命力是如此顽强。

　　菜地里的积水慢慢渗下,可地里仍然禁不住脚。一位老者说:花生不能任其长,都长疯了。说着,拿起铁锨使劲拍打花生秧子,把一簇簇挺立的秧子都拍倒了。我半信半疑,老者笑了:请好吧,秋后多收一半的花生。

　　秋分时节刨花生。一叉子下去,不光主根上结满了花生,就连倒在地上的秧子上也结满了花生,嘟嘟噜噜一大串,秧子上结的花生比主根上结的都多。一家人刨着花生,我不由得想起了老家新人结婚头夜铺炕词里的一句:铺好被子抻抻角,来年生对大胖小;吃了花生还有枣,闺女小子都不少。是啊,正因为花生具有强大的生命力,秧子挨土就结果,人们才在新人结婚用的被褥上掖上花生、栗子和枣,寓意早立子、花着生,有儿有女方为好啊。

　　(河北省黄骅市检察院)